老天师的那声嘀咕，轻而易举地传进了山头上所有人的耳朵。
屠天也好，后卿也罢，包括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一堆鬼魂，纷纷俯首扫了过来。
“你就是龙虎山的后生？”
说话的是个魁梧的鬼影，单纯看长相，居然比后卿还要俊俏不少。
那正是夜郎君当初在结天众的另一位魔将——牧歌。
在他看来，这世上绝大多数修炼者都属于后辈晚生，即便是老天师也不例外。
“龙虎山也没落了啊！”
牧歌说完，旁边另一条鬼魂也开了口，此人看上去就要清冷了不少，单纯从外貌上来看，年纪也明显更大。
此人，哦不，此鬼在活着的时候，也属于夜郎君的左膀右臂之一，同为结天众魔将。
他的名字叫常阔。
当然，在这之前老天师并没有见过这些人，只是从门内典籍之上读到过这些家伙当年的名号，也知道，这些家伙在活着的时候，究竟有多厉害。
此外，除了这几位魔将，山头上还陆续浮出了众多鬼影。
那显然都是曾属于结天众的一应精锐。
不过，在结天众的鬼魂外，复夜教的一应高层并没有出现。
这也让老天师的心头急凛。
修复蚩尤战戟可是大事儿，复夜教的人员居然没有在侧保护。
如果不是另有要务，几乎是没法解释的。
而这个要务并不难猜，毕竟此时在这片百蔚山内，还有无数正道联军的人马盘亘。
虽然老天师是成功地找到了这里，但持续在山内的混战，并没有结束。
当然，因为炼世大阵的出现，不管是邪道人马也好，还是正道联军也罢，都明显出现了一批并不小的伤亡。
站在山脚，老天师都能清楚地看到那些从四面八方汇聚于山头的气血丝线。
不止如此，汇聚而来的气血能量，正在夜郎君的操控之下，融入盘旋于穹幕之下的战戟碎片之中，并且，战戟碎片随着这些能量的融入，也在逐步粘合。
当然，除了汇聚的能量，连接战戟碎片的还有一根根雪白的丝线。
在染过吸纳而来的气血之后，那些白色的丝线悄然变得猩红泛黑，和战戟碎片的颜色越来越相近。
老天师知道，那就是万年冰蚕丝。
认出万年冰蚕丝的瞬间，他心里就狠狠一个咯噔。
至今还没有找到的地缺老人的下落，似乎也在万年冰蚕丝出现之后有了眉目。
但无论怎么想，地缺老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毕竟，夜郎君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拿到万年冰蚕丝。
老天师黑着脸，突然张嘴，很想问问地缺老人到底被怎么样了。
但最终，他并没有把到嘴边的话问出口。
此情此景，他并不确定自己开口就会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更不确定，就算得到答案，自己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尤其不能确定，那个答案会不会成为地缺老人死后还被留下的污点。
所以，他忍了，最终并没有问得出口。
但显然，对方并没有要就此住嘴的打算。
这不，马上就看牧歌撇嘴朝他背后瞥了两眼，嘲讽道：“等了半天，就只有你一个人？啧啧，如今的天师混得都这么差了吗，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阴恻恻的语气，显然没怎么把老天师看在眼里。
“是收尸还是来送死可不好说！半步真人级别的肉身，可不多见，就算有人收尸，你当真就舍得给？”常阔咧嘴笑道，顺便托着下巴把老天师上上下下的扫了一圈。
那模样，并不是审视，反而像是走进市场，在打量挂在架子上的新鲜猪肉。
毫无疑问，这份眼神是相当失礼的。
轻而易举就引起了结天众一应鬼魂的嘲弄。
“这话在理，反正我是怎么也舍不得的！”屠天适时插了句嘴。
“可惜的是，你们连尸体都留不下！”老天师黑着脸，并没有选择沉默。
“就凭你区区一个人，也想和我们斗？”牧歌笑了，笑得肆意而又猖狂。
结天众虽然没有被全部救出冥府，但来到人间的可不在少数。
随着那货的一句话落，众多鬼魂都飘了起来，只瞬间就把山头完全笼罩。
而彼此释放的鬼气各自相连，整一副遮天蔽日的奇景在山头上展开。
当然，在场的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并没有被这等看似浩大的声势给惊住。
老天师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淡淡地背着手，轻蔑还满是讥诮地扫在山头之上。
不过，那群藏在山脚的外国“友人”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还从来没有看过东方的鬼魂发飙，所以多少有些意外。
只不过，很快他们就整理好了心情，并没有贸然跳出来，反而把身子猫得更紧了。
可惜，这种隐藏显然没有逃得过后卿等人的眼睛。
“话说，西方的杂碎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现在的修炼界，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牧歌明着是在轻视那些个外国友人，但话里话外依旧在讽刺龙虎山。
要知道，从古至今，龙虎山都是修炼界泰斗。
鼎盛时期，外国的妖魔鬼怪，根本就不敢出现在过境线周边。
可现在，人家不止跨过了国境线，还几乎深入了国内腹地！
这在以前几乎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老天师眼神急沉，脸上当然也不怎么好看，沉吟许久，才撇嘴冷道。
“以前的修炼者，可不会和外国妖魔勾结。
哦不，你们还能算是修炼者吗？”
“你什么意思？”屠天当场就黑了脸。
“我就纳了闷儿了，我国地大物博，为什么偏偏你口中的境外杂碎要来这南疆！”
老天师可没有口下留德，听意思，完全把屠天一伙儿当成了和境外势力勾结的叛徒。
邪道归邪道，但在内外立场上，结天众那是一直都很拎得清的！
不止如此，老天师这话还深深地刺激到了屠天一众鬼魂内心始终存在的那份高傲。
“有种的，你就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老天师勾着嘴角，用表情生动诠释着什么叫蔑视。
屠天的脸当场就黑了，猛然调头往山腰扫去，浑身鬼气爆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