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乔婉之前就想问了，却始终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不是霍家的，她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窥探霍氏的隐私。
可今日不同往时，她已经确定了胎儿的父亲到底是谁，自然要多为孩子考虑！
张望舒盯着乔婉好半晌，刻满皱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向女人的小腹，一颗心也终于沉下去。
胎儿已经两个月，小腹已有微微凸起的征兆。
距离她和乔婉的三个月之约，即将到期，从下个月开始，乔婉便要离职回到公馆安心养胎。
她的确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
想到这，张望舒将乔婉带去沙发上坐着，又吩咐刘妈斟来一壶茶，抿两口，满是怅意地开了口。
“霍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后代凡是双胞胎，便要将孩子抚育到五岁，选择其中最优秀最有灵性的一方，承担家业。”
乔婉一时听得有些恍惚，“那另外一个呢？”
张望舒并未回答，而是拐弯抹角地反问：
“丫头，霍氏豪门延续好几百年，却没有一支旁脉，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乔婉心头一滞，一时说不出话。
而当她察觉出老太太的言外之意，小脸顿时煞白一片。
静谧的空间内，只有她急促的呼吸与惊惧的心跳，尤为明晰。
见张望舒紧抿着唇，朝她肯定地点点头，乔婉终是没忍住，眼泪瞬间决堤。
“奶奶！这是什么破规矩？！难道每一代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不能接受！有谁会亲手杀掉自己的小孩？”
张望舒伸手抚去乔婉的泪，将她往怀里轻搂：
“丫头，每一代都是这样过来的。24年前，琛儿五岁，我亲眼看着他弟弟被霍四爷灌药，死在了我面前。
我挣扎过，反抗过，却还是没能拗过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琛儿的母亲难敌丧子之痛，也服毒自杀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忌惮霍四爷的原因。他是霍氏最大的长辈，没有人敢在大事上忤逆他。”
乔婉哭得梨花带雨，抹了一把眼泪：
“可他一个人的权利怎么敌得过你们好几个人？霍霆琛的爷爷和爸爸难道也无动于衷吗？”
张望舒想起过往，只剩叹息：
“那年琛儿的爷爷在外地执行任务，通讯往来全被上面切断了，他帮不上忙。
而琛儿的爸爸，当时并未继承霍氏。所有权利全被霍四爷一人攥在手上。
他知道忤逆他的后果，自然也帮不上忙。直到琛儿的弟弟离世，琛儿的爸爸才明白权利的重要性，他只能向霍四爷低头，继承了家产。
这件事，对琛儿的打击极大，导致他年纪轻轻就患了狂躁症，到现在还在接受心理治疗。
所以他对你发脾气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记恨他，琛儿他忍不住。”
乔婉眼眶通红：“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才五岁，这么小的年纪，他怎么记得住？”
“可他偏偏就是记住了！
事发当天，四爷给琛儿打了一通电话，让琛儿转告弟弟，去一趟安医馆，琛儿并不知道对方打的心思，便让弟弟去了。
以至于琛儿一直认为，弟弟是被他给害死的。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底的一道疤，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哀悼。”
乔婉闻言，眼角挂着泪，缓慢地从老太太的怀里直立起腰身。
那日她误闯东厢房找猫时见到的恐怖场景，在这一刻似乎有了解释。
东厢房正中央摆放的那口棺材，里面浸泡的就是霍霆琛弟弟的尸体啊！
一时间，乔婉寒从脚起，整个人不寒而栗！
她本能地抚上小腹，想让未出生的胎儿给她一丝温暖与勇气。
这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绝不能让霍霆琛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她宁愿自己的孩子变成男人口中的“野种”，也不愿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重蹈霍氏的覆辙！
她要保住孩子！
......
结束完对话，乔婉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卧室里的。
她躺上床，像鸵鸟一样蜷缩在被子里。
天渐渐黑了下来，乌云扯出一道闪电，雨线在下一秒便开始拉扯。
心事重重的她一直没睡着，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身后响起一道开门声。
她知道霍霆琛回来是例行公事，待不了多久就会走，因此一言不发地背对着他。
没多久，男人的手机手机便响了起来。
霍霆琛犹豫了下，还是接通。
那端很快传来乔小姗娇滴滴的声音，“霆琛哥，雷声好响，我害怕，你过来陪我好不好？”
霍霆琛看了眼乔婉的背影，下意识按了减音键，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温度：
“你父母在，我今天就不过去了。你乖乖在公寓休息，过两天接你回公馆。”
乔小姗后面的话，乔婉就听不到了。
她只听见霍霆琛说了一个“好”，应该是没拗过乔小姗。
片刻，他顺从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耳边传来男人悄声离去的响动，乔婉下意识抚向小腹，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霍霆琛......”
霍霆琛脚步一滞，意外地回头。
满打满算，两人有足足一周的时间没说话。
这女人会主动开口，真是稀奇！
霍霆琛挑眉，声音冷冰冰地传过来：“什么事？”
乔婉鼓起勇气，“你今晚可不可以不要走？”
这话一出口，连乔婉都察觉出自己的反常。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脸色，但霍霆琛身上的冷意浸染着周遭的空气，让乔婉顿觉窒息。
她有些慌乱地从床上坐起来，随意扯了个话题：
“那个......我就是想说，今天我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你都没有接。”
男人的黑眸意味不明，薄唇紧抿地没有开口。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最近通话，发现的确有好几通来自乔婉的未接来电，以及一条语音留言。
他不是故意不接，只是今天将乔小姗从医院接回公寓后，他便回到公司开会，并没有时间看手机。
他下意识播放了乔婉的语音留言：
“霍霆琛，如果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你会好好对待他们吗？”
蓦的，他抬起错愕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定乔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