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你们想攀高枝!”杨夫人一字字说道:“是你们不想履行婚约所以才诬赖我家南轩。”
  “我们攀什么高枝?”
  于氏厉声道:“谢星辰身边的婢女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谢星辰那婢女早就落在你们手上了,她说什么做什么,还不是全看你们的眼色!”
  杨夫人目光阴冷,“当初也是念着我夫婿和谢公的同袍之情,这些年才一直相交,还定下婚约,如今欺负我孤儿寡母无人撑腰是不是?”
  于氏没想到她到了这份上还狡辩,给气笑了,“所以你来要干什么,就为嚷嚷这两句?”
  “你想嚷,我还没空听你嚷,来人——送客!”
  当下就有两个粗使婆子进来,院子里的府兵也上前半步,分明是要赶人的姿态。
  杨夫人身边的嬷嬷面色变了变,扶稳了她,转向于氏说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要对我家夫人动手不成?”
  “我自己的家里,容不得别人登堂入室。”于氏冷声说道:“要么自己走,大家都体面,要是不走,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
  杨氏脸色微变,没想到于氏三句话不到就能赶人。
  只是转瞬一想,这于氏本就是个乡野破落户,军营里面滚大的,哪里知道什么叫体统规矩?
  也只会用这般野蛮的方法解决问题。
  “且慢!”
  杨氏压下怒火,面不改色道:“我今日前来并非只为说这些,还有旁的事情。”
  于氏冷语:“直说。”
  “当年——”杨氏沉声说:“圣旨赐婚之后,我楚家曾送过一只匣子给你谢家,以作定亲信物,如今你们既然翻脸无情,烦请将那匣子还回来。”
  于氏皱眉,对那匣子很有印象。
  当年楚南轩和谢昭昭赐婚的第二日,楚南轩就兴冲冲地送来一只乌木匣子,给谢昭昭做礼物。
  匣子里面一层红绒布,上面放着一支银质凤钗。
  因为钗子太朴素。
  匣子更是普通。
  当时于氏看了后还琢磨,楚家好歹也是将军府,怎么送这般不起眼的礼物来。
  但又觉得礼轻情意重,之后便没放在心上。
  谢昭昭也似是没戴过那银钗,一直仔细地收着。
  如今,于氏半刻也不想和杨夫人纠缠,一挥手道:“还便还——”
  “娘。”
  于氏话音还未落,门外响起了谢昭昭的声音。
  于氏和杨夫人都回过头去,瞧着谢昭昭一身藕荷色素衣,带着精巧别致的云肩,长发挽成元宝髻,带着香桂款步进了大厅来。
  杨夫人只一看她,脸色瞬间便又阴沉了几分。
  如果不是谢昭昭,楚南轩不会被云祁盯上针对,事情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你来的正好。”杨夫人冷冷道:“你既然无心嫁给轩儿,便将东西还来吧。”
  “我们的婚事是圣上亲赐的。”
  谢昭昭语气轻而淡:“娶不娶嫁不嫁,本不是我们自己能做主的,不过看夫人这语气,大概率也是不想履约了。”
  杨夫人冷笑,“这婚约早就名存实亡,我们都心知肚明,如今何必把话说的这样漂亮?将那匣子还来吧,从此你们谢家和我们楚家便没干系了!”
  “一支银凤钗,倒是让夫人专门跑一趟。”谢昭昭低头浅笑,“真是难得。”
  杨夫人眸光微动,冷冷说:“就算是一只木簪子,那也是南轩送出去的,你既无心与他走完后半辈子,难道不该将他的东西还来?”
  “该,当然该的。”
  谢昭昭点点头,“方才听到杨夫人过来,我大概就知道您为这个而来,所以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谢昭昭身侧的香桂,手中捧着一只用青色绒布包裹起来的方形物件儿。
  杨夫人怔了一下,没想到谢昭昭竟这么快准备好。
  谢昭昭客气地问:“还有一些东西,我也是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的。”
  “不必了!”
  杨夫人冷冷道:“这些年两府之间的交情,便到此为止。”
  “怎么可以不必?”谢昭昭挑了挑眉稍,认真道:“我和楚南轩相交这么多年,他送给我的,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今日我便会还回去。”
  “至于我送给楚南轩的,也请杨夫人替他还给我吧。”
  “什么?”杨夫人一怔,看谢昭昭的样子像是看到了怪物。
  “这里有个单据。”谢昭昭一抬手,香桂立即将一张纸送到杨夫人面前去。
  谢昭昭淡道:“上面列的很清楚,哪些是楚南轩送我的,哪些是我送他的,我会马上派人整理好所有东西,也请杨夫人准备好。”
  杨夫人只一扫那单据,脸瞬间绿了。
  楚南轩这些年送谢昭昭的,除了那匣子,便是一把宝剑两套头面,也都不是贵重物品。
  但谢昭昭送给楚南轩的,却有宝甲、奇药、兵器、发冠、衣衫。
  并且后面还专门标记,发冠和衣衫折算了白银合计一万两。
  “发冠和衣衫他都已经用过了,杨夫人总不至于拿旧东西还给我。”
  谢昭昭微笑着说道:“您好歹是前朝郡主,身份贵重,必定不可能亏了我这样的小辈,是不是?”
  谢昭昭又说:“至于他送给我的,我都收藏的很好,也没有用过……不过想来杨夫人也未必信,这样好了,您也可以折算银子,咱们抵扣一下,看看楚家该还给我多少。”
  “谢昭昭!”杨夫人脸色铁青,“真没想到你是这般斤斤计较的仿如钻进钱眼之中的女子!市侩丑陋!”
  于氏喝道:“不是你先来要东西的吗?”
  她原本见谢昭昭出现,还琢磨自己一定要护着女儿,不能叫女儿受杨夫人欺辱。
  结果三句话过,倒是杨夫人被气的变了脸。
  “怎么只容得你和别人算账,不能叫别人和你算账?”于氏冷语道:“杨夫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些年,楚家看似得宣武皇帝圣宠,但毕竟是人员单薄,产业也不多,哪里及得上谢家如日中天。
  那些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楚家每一次都是浅薄的聊表心意,谢家都是回以重礼。
  如今算他点银子回来难道不应该?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