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个小乞丐并不难,至于如何正当地在潞州逗留……
  谢长安片刻便有了想法。
  第二日,凉国公六公子在驿馆之中骨痛难忍,无法起身的消息迅速传出。
  无奈之下,前往宾州巡视的凉国公一家只能暂时逗留驿馆,谢公家的五公子和七小姐为了帮兄长疗骨痛之疾,往百里外寻访名医去了。
  谢威如今虽是贬黜出京,但到底是功勋卓著,大儿子二儿子还在边关手握重兵。
  潞州府也有些明眼人知道如今出京不过避祸,并非失去了宣武皇帝信任。
  一时间倒是都关心起六公子的骨痛之疾,还有人递帖子想前去驿馆看望。
  不过都被谢威婉拒了。
  大家知晓他如今处境尴尬,也不怪罪,让人送上了疗伤的好药和礼品权当慰问。
  这消息传了大半日之后,就传到潞州司马府上。
  身穿银红劲装手握长鞭的明丽少女听的瞪圆了眼睛,“他不会是被我打的吧?”
  身边婢女也惊的白了脸色:“昨日小姐下手的确有些重,他护那乞丐的时候,您的鞭子好像抽他身上了,还摔到了一旁,发出好大一声。”
  赵明月紧咬着下唇,回忆起昨日那男子略有些苍白紧绷的脸色,一张巴掌大的俏脸也白了起来。
  她当时只是气过了头,无意伤人。
  这、这可怎么办?
  ……
  盛京周王府
  夜色浓浓,一刻钟便有一队巡逻府兵自周王书房院前过。
  书房之中光线昏沉,一室寂静。
  低低的咳嗽声响起来,周王以手掩唇,待到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喉间舒适了些,才说:“你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是。”
  屏风一侧的阴暗处,有年轻男子沉声回:“准备多日,万无一失。”
  “那就好。”周王叹道:“原是要叫他病故的无声无息的,谁知出了岔子,如今只能出此下策。”
  “他享了这么多年的权力富贵,也该是到头了。”
  那靠在屏风阴暗处的年轻男子沉默不语,单手缓缓伏在身后,握拳的动作透着几分紧绷,“末将为殿下达成此事,还请殿下记得末将所求。”
  “当然记得。”周王咳了两声,看向那年轻男子的视线真诚友好:“你我的交情,你何须专门提起来这个?”
  “现在父皇虽下旨解除了你和谢昭昭婚约,又将你贬去南疆儋州,看起来你几乎是前途尽毁,但这世上多阴差阳错,峰回路转。”
  “就如同,众人皆知太子是明主贤君,他日必定登基大宝,但又有谁能想到,他会在明日死于非命?”
  楚南轩神色稍缓:“不错。”
  就如同,周王看似病弱,却其实最有筹谋。
  连那暴戾狠辣的梁王其实都被周王拿捏在股掌之间。
  一时得失的确不该太过计较。
  所以他才在奉旨离京之前,答应为周王做这件事情。
  到时候且看看,那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定西王殿下没了父亲,还如何嚣张的起来,又如何对付得了他这一群豺狼虎豹一样的叔伯!
  “你去吧。”周王淡淡说:“早点休息,别耽误了明日事。”
  “嗯。”
  楚南轩点头后,很快离开了。
  片刻后,有个人影轻飘飘落到书房内,躬身给周王行礼:“潞州那边一切办妥,谢长渊和谢昭昭秘密入京了。”.五0.net
  “就知道他们忠心的很。”
  周王微笑,“就算明知可能是火坑,也必定非要来一趟,倒是正好。”
  谢家既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能落到云祁和太子那边去,自然是要直接铲除,以绝后患。
  明日观梅山一旦出事,谢长渊和谢昭昭两人就是谋刺太子的真凶。
  届时,谢家也难逃。
  ……
  谢昭昭和谢长渊一路上快马加鞭。
  为防止引起注意,不敢走大道,都是循着小路日夜兼程。
  这一路上,谢昭昭看似神色平静,心中却思绪不知凡几。
  云祁可知道有人谋刺太子的事情么?
  前世太子死于突发疾病,如今又有人谋刺,那此人是否和前世毒害太子的是同一人?
  是周王,还是梁王,亦或者两个人合谋?
  还是某个边关的藩王在京城按了钉子?
  再或者,消息根本是故意放给他们知道,早在京城设下了陷阱等着他们。
  如果是陷阱,那又会是什么模样的陷阱。
  ……
  第二日午后,谢昭昭和谢长渊来到了京郊观梅山。
  观梅山中寺庙供奉大行皇后元始天尊玉像以及长生牌位,因为当日水陆大会出了点小岔子,扰了祭礼,因此今日太子前来祭拜,山上山下早早由禁军严防死守。
  “这阵仗……”谢长渊隐于一片绿色之中,皱眉说道:“我若是刺客都得考虑再三。”
  说是围的和铁桶一样也不为过。
  山下还有随太子出城的数百精兵,不远处既是官道,再往北面十里是盛京城门,这座城门守城士兵起码三千。
  更遑论远处还有虎贲营……
  观梅山这里一有动静,立即便会八方支援。
  且不说刺客怎么进去的,就算真的能杀太子,那些刺客一个也别想活着。
  谢昭昭垂眸:“他们不会随意将消息泄露给我们,怕是既冲着太子也冲着谢家。”
  “唔……”
  谢长渊抓了个草叶叼在口中,“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大摇大摆肯定进不去,偷溜进去?”
  现在这么安静,他们说有人谋刺太子也不会有人信,还会被人盯上,怀疑他们的来意。
  找云祁的话显然是来不及。
  按照惯例,太子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离开观梅山。
  如果真的有刺客,必定在这一个时辰内动手。
  换言之,他们想救下太子必须立刻想办法进去。
  然而万一进去里面没有刺客,那他们这偷溜进去,可就说不通了。
  “咦——”谢长渊挑眉,“那处似乎有个缺口啊。”
  “不行。”
  谢昭昭沉思了片刻,“你随我来。”
  谢长渊一愣的功夫,就见谢昭昭已经抓着霜月宝剑走出好一段路,登时反应过来追上去:“等我一下!”
  观梅山佛寺大殿之中,一身暗黄色常服头戴金冠的当朝太子跪于大行皇后元始天尊玉像之前,左右各有僧侣一边摇动法器一边念诵经文。
  一片梵音之中,只听殿内发出极小的一声咔。
  “太子小心!”
  立于一侧的太子近卫一剑击飞一枚短箭,大喊道:“有刺客!”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