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焕一直哼哼唧唧哭着,姚婉宁一直好声好气地抱着哄,没一会儿倒是把孩子给逗笑了。
  那又哭又笑的声音传入谢长羽耳中。
  他立在廊下静静瞧着。
  姚婉宁把谢焕安顿好了,才从屋内出来,就迎面对上谢长羽冰冷而审视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捏紧了手中帕子,“大公子。”
  “嗯。”
  谢长羽身材高大而挺拔,姚婉宁站在两层台阶上,也只能勉强和他平视。
  而且感觉备受压迫。
  谢长羽问道,“他怎么会受凉?”
  “我也不知道……”姚婉宁低声说道:“这几日来都很好,虽说白日为消暑吃些冰,但一直没有受过凉,偶尔玩疯了出些汗,我也会盯着他不让他吹风的,这次实在是……”
  她都不知道怎么受的凉。
  “你的意思是,出点汗吹点风他都能受凉?”
  “焕儿身子弱,偶尔会有这种状况。”
  谢长渊听完皱眉,沉默片刻后问:“那如果晚上睡觉不盖被子也会受凉吗?”
  “……”姚婉宁抿了抿唇,“或许会吧。”
  谢长羽心中有了数,心底一边泛起一些懊恼,一边又很诧异。
  只睡觉不盖被子,出点汗吹风都能受凉难受,这孩子的身子是有多娇弱?
  谢长羽若有所思地看了姚婉宁一眼,暗暗猜测这女人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居心叵测地显示她照看焕儿照看的很细心。
  但她半垂着眼,紧张地捏着帕子绷直身子,完全一副娇柔畏惧小白兔模样。
  这样的女人敢在自己面前玩心眼吗?
  就这么安静了一阵子之后,谢长羽淡道:“这几年焕儿的身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姚婉宁绷着声音说:“焕儿很乖也很聪明,我很喜欢他……也很愿意照看他,我……他想吃肉粥,我这就去做。”
  谢长羽“嗯”了一声之后,姚婉宁快步离开了。
  这日后,谢长羽还是让谢焕到姚婉宁那儿去。
  谢长羽自认没时间也没办法好好照顾孩子,既然姚婉宁能照顾的好,孩子也离不开她,那他自然不会拦着。
  只是谢焕那天晚上说的话太惊人,谢长羽又不得不多个心眼,让人时刻留意姚婉宁那边照看孩子的情况,看看到底姚婉宁有没有背地里教坏了谢焕。
  他五年不曾回京,在边关可谓劳苦功高,如今回来,宫中赏赐不少,同僚宴请也有些避不开的。
  因此半个月时间忙于在外奔走,但每日回来都要过去瞧谢焕一眼。
  有时孩子睡着了,他便坐在床头看看,然后再回自己的昶枫园去。
  这日宴席上多喝了两杯,夜风一吹,头脑晕眩。
  手下扶住谢长羽说:“将军,今日不然就别去看小公子了,直接回昶枫园休息吧?”
  “不行。”
  谢长羽半阖着眼靠在属下身上,“答应了要给他带个小玩具,还是去瞧瞧吧。”
  下属也不好再劝。
  谢长羽缓了半刻,推开下属步履稳健地往姚婉宁那如意馆去。
  谢焕本有自己的院子,但架不住他眷恋姚婉宁,几乎大半时间都在姚婉宁那如意馆中度过。
  这也是于氏不喜姚婉宁的缘故。
  此时已快到子时,府上一片宁静。
  谢长羽一路到如意馆门前的时候,守卫府兵连忙要开口行礼,被谢长羽一个眼神制止。.5八160.net
  他走进院内,瞧见厢房内亮着微弱昏黄的烛光,把一个女子秀丽玲珑的影子照在窗上。
  谢长羽止住步子,微微拧眉。
  倒是忘了,这地方是姚婉宁的院子,这大半夜他即便是看儿子也属实不该出现在这里,瓜田李下惹人闲话。
  谢长羽转身要走,却在这时那屋内女子支起了窗户,意外的和谢长羽照了面。
  姚婉宁愣了一下,放下手中书本推门而出,隔着很远给谢长羽福了福身,“大公子来了,焕儿已经睡了,大公子要看看他吗?”
  谢长羽犹豫的当口,夜风吹来,头又晕了几分,“这个,你给他。”
  他手上拎着个布包袱,里面方方正正地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姚婉宁上前两步来接:“好——啊!”
  岂料那布包袱拎在谢长羽手上轻飘飘的,姚婉宁接过来才知很有些重量,赶紧双手去捧,反而撞到了谢长羽身前。
  谢长羽一手扶人一手接东西,拧眉看着身前女子,有些莫名。
  “抱、抱歉!”
  姚婉宁涨红一张脸僵硬地说道:“这东西有点重,我没拿稳。”
  话落,她退到安全地带,两手又去接那包袱,“这回可以给我了。”
  “算了吧,免得砸伤了你。”
  谢长羽丢下一句话,自己拎着进到谢焕那房间去,把东西放在桌上又出来,动作极轻地将门关上。
  从姚婉宁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看到姚婉宁一张脸涨的通红,看起来尴尬又窘迫。
  待他走后好一阵子,姚婉宁的呼吸都是紧绷的,后背也沁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疲惫地闭上双眼。
  这人实在气场太强,和他说几句话像是要用掉全身的力气。
  而且自己怎么每次和见他都要出点莫名其妙的岔子?
  “姑娘。”
  方婆婆走过来扶住姚婉宁,“大公子好像喝酒了。”
  “是有点儿酒气。”姚婉宁想了想说,“兴许是在外面有应酬,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早点休息吧。”
  “姑娘。”
  方婆婆却拉住姚婉宁,“您煮一份醒酒汤吧,老奴去送。”
  姚婉宁怔了下,“这不妥当。”
  “是不妥当,可是姑娘在府上处境不好,如果您自己再不争口气,那以后不知道被如何磋磨。”方婆婆劝道:“姑娘啊,小公子固然喜欢您,可他还小。”
  “他护不住您的,如果夫人一恼火想把您嫁了,赶走,或者随意怎么磋磨,小公子也毫无办法。”
  “但是大公子不一样,他身份贵重说话有分量,只要他说让您留下,谁也不会把您怎么样!”
  “可是——”姚婉宁面露犹豫,“就怕大公子并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如果是毫无缘由地去讨好大公子当然难了,可如今小焕儿这么喜欢姑娘,大公子便是爱屋及乌,也会给姑娘几分薄面。”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