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日开始谢长清便和莎兰每日偶遇。
  他进城,莎兰也进城。
  他上路,莎兰也上路。
  谢长清有时怀疑这个女人是什么妖怪,竟然能如影随形跟在自己身边。
  有时也想,或许是因为这糟糕的天气和路况吧,因为路不好走不快,所以莎兰这个柔弱女子搭一辆牛车也能跟上他。
  如果路好一点的话——
  随行的亲兵是在几日之后发现那个经常和他们偶遇的女人是莎兰的。
  他们比谢长清还要震惊,要不是谢长清一张脸冷的吓人,还真想上前去问问这个女人怎么做到的。
  这会儿,因为没到县城宿头,大家只能停在一处破庙里面暂避风雨。
  谢长清一进去便占据最好的地方,让人生火取暖休息。
  莎兰和那个架牛车的老汉只能在潮湿的角落勉强避风雨。
  谢长清闭上眼睛养神,听到那老汉谄媚的声音。
  “姑娘,你冷不冷?”
  “老头子我把衣服给你披着吧。”
  “没事没事,我不冷的。”
  “来吃点东西……喝点水……等会儿我问这些人要点柴火过来……”
  “你的衣服有些潮,你脱下来我帮你烤一烤吧。”
  莎兰始终没出过声。
  那老汉似乎以为她是个哑巴吧,一直说,也不必莎兰回复。
  谢长清听着那声音只觉得心烦气躁,尤其说到脱衣服的时候,那老汉猥琐的笑了两下,更是叫谢长清心底掠过一抹杀意。
  就在这时,那老汉吃东西的吧唧声传来。
  谢长清心中更烦躁,冷冷地看过去。
  这一眼实在是杀气十足,老汉吓的僵在原地,竟然不敢再嚼,犹豫了一下躲到外面去了。
  出去之前他想拉扯莎兰一起出去。
  但谢长清那一眼余威犹在,而且周围那些佩刀的壮汉好像都在盯着他,而且目光凶狠。
  老狠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不敢拉,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有个亲兵实在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凑到谢长清跟前来,压低声音说:“将军,她好像生病了,咱们真的不管吗?”
  谢长清冷笑道:“她本事大着呢!需要我们管?”
  亲兵犹豫了一下:“可是她怀着孕,万一有个好歹……”
  “……”
  谢长清僵了一下,目光冷飕飕地落到了莎兰的身上。
  莎兰坐在潮湿的地面上,背靠着破败的柱子,脑袋也歪在一旁,一动不动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谢长清下意识地探听她的吐纳,发现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谢长清咬了咬牙,压下自己想上前查看的冲动,无情地说道:“她自己找死!”
  亲兵知道劝不动,暗暗叹了口气退下了,琢磨着等会儿弄点热食,送过去叫那女子吃些也好。
  这个将军总不会拦着。
  没一会儿粥便煮好了,他们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天气不好,因而带的东西也充分,还带了不少肉干,粥便是用肉干煮的。
  热腾腾的,也是香气弥漫。
  躲在外头角落里的老汉本来在瑟瑟发抖,闻到香味连连咽口水,还忍不住朝里探头探脑。
  一股浓香扑面而来。
  老汉瞪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壮汉,手上拎着个洗干净的瓦罐塞到自己的面前,罐子里是满满的肉粥。藲夿尛裞網
  老汉当即流下了口水,“这、这,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一路同行也是缘分,看你们没吃的,送你们一点。”
  汉子把粥又朝着老汉面前递了递,“拿着啊。”
  老汉受宠若惊,简直不敢相信,呆了好久,确定真的是白送,这才赶忙接过去。
  还没等那送粥的汉子说拿去给里头的女人喝点,那老汉竟然咕咚咕咚全自己喝了。
  送粥的亲兵脸色微青,冷着声音说:“里头的姑娘不喝吗?”
  “这、这……”老汉结巴,“她也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大爷,您再赏一碗吧!”
  “看在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可以,你去把罐子洗了然后自己去盛。”
  老汉连连点头,在外头找了个水洼胡乱地将罐子洗了洗便进到了破庙里,但显然他很害怕坐在最远处的谢长清,硬是不敢上前盛粥。
  亲兵冷冷看了两眼,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粗瓷碗撑了一碗粥递给他。
  老汉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带着粥到莎兰的跟前去,“姑娘,醒醒,喝点粥吧姑娘。”
  女人没有应声。
  老汉低声喊着她,喊着喊着,手不规矩地朝着女人紧紧隆起的领口摸。
  他屏住呼吸,小声地喊着姑娘,枯黄黑瘦的瘦落到了姑娘银白的皮肤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踹到了他的脸上。
  老汉直接被踹飞出去,砰的一声掉落在雨夜的破庙外面,不动了。
  谢长清蹲下身子,看着气息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莎兰,紧锁着眉头半晌,把她抱起来,带到了自己的火堆边上。
  跟着他的几个亲兵全都松了口气。
  终于!终于动手了。
  天知道要是谢长清再不动手,他们也要忍不下去了。
  谢长清抬了抬手,亲兵立即懂事地在他周围搭起架子,把更换的衣服拿起来挂在架子上,很快就给谢长清那里造出一个四面封闭的空间。
  谢长清抱着冷的像冰块的女人的身体,将她那粗布衣服以及麻布头巾全扯下来丢在火里,然后又拿了件自己的袍子,把莎兰给裹住。
  谢长清说:“水。”
  外头立即有人送了水袋进去,谢长清一手扶着莎兰靠在自己怀中,一边用水袋喂了她一些。
  莎兰一口没咽下去,全顺着唇角流了下去。
  谢长清耐着性子又喂了一次,还是和刚才一样。
  他拧起眉头正要将她丢在一旁,却陡然定住所有动作,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今日穿了件浅色外袍,此时那袍子上有一片暗色血渍——是这个女人的血。
  她——
  谢长清顾不得自己和自己别扭,立即扒拉自己刚才裹上去的衣服,检查她哪里受了伤,当找到伤处的时候,谢长清脸色大变。
  她这是肚子出了问题。
  可是这里没有大夫!
  谢长清咬牙片刻,立即把她用毛皮大氅裹的严严实实,抱她站起身往外走。
  亲兵纳闷:“将军这是——”
  “出发,找大夫去!”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