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宜在盛家吃了晚饭,驱车带团团回家。
刚到家门口,车灯一闪而过的瞬间,仿佛看见树影中闪过一道黑影。
她把车开进院子,将团团从车上抱下来,站在原地往那边看。
欧式路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线,但是那块树影重重如果有个人猫在那,还真不容易看见,可林宜就是觉得,那边藏着一个人。
这个点,陆砚南还没回来,林宜一个人抱着孩子,也不敢轻易的靠近。团团在怀中哼唧了两声,林宜柔声哄了两句,那边的树影发出窸窣声响。
林宜猛地抬头,大喊出声:“谁在那里?”
“……”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刚刚发出响动的地方,这会儿又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林宜不敢过去,抱着团团往门口走。
她刚解开门锁,肩上忽然搭过来一只手。
“啊——”
林宜惊叫一声,挥开那只手的同时,后背狠狠地撞在了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来人愣了愣,把手收回去,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林宜定睛一看,“殷先生?”
她惊魂未定的往四周看了一圈,满脑子都是疑惑,“您怎么会在这里?”
殷景初指了指旁边的别墅,“我刚搬过来。”
林宜忽然想到,这几天隔壁的别墅一直有往里面搬东西,她几次早起都看见了,也知道应该是换人住了,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巧,搬进来的竟然是殷景初?
“我刚夜跑回来,刚好看见你站在院子里,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吓着你了。真是抱歉。”殷景初诚恳道歉。
林宜呼出一口气,“您这样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别人身后,确实是挺吓人的。”
她往门口的树影那边看了一眼,甚至都怀疑,刚才藏在那里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位殷先生?可是应该不可能,他这样的人,看着也不像是会鼠头鼠脑的人。
“你好像吓得不轻?”殷景初盯着她的脸问,随后又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扭头,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那片浓黑到可以遮挡一切的树影,他轻轻蹙眉,而后抬脚往那边走。
林宜看的心惊,下意识的喊了他一声,“殷先生……”
殷景初回头冲她笑笑,“没事。”
然后便笔直的走到了院子门口。
林宜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有一种他被黑暗吞噬的错觉,心也不自觉的提上来。
只是数秒后,殷景初的身影便从黑暗中出来,他的手上多了一只蓝猫。
那只蓝猫看着脏兮兮的,闭着眼睛,软趴趴的在殷景初的手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殷景初道:“应该是它弄出来的动静。”
他伸手摸了摸猫毛,再抬起手的时候,掌心里染上了一片嫣红。
“它受伤了!”林宜惊道。
“嗯。”殷景初点头,“你家里有医药箱吗?我搬来的急,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买。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借用一下吗?”
“可以的,我去拿。”
林宜进屋,取了医药箱出来,殷景初已经把猫平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上,正在细细的检查猫身上的伤。
“医药箱。”林宜把医药箱递过去,随后抱着团团,蹲在旁边看着。
殷景初的动作很熟稔,骨节分明的手很漂亮,也很干净,他却一点也不嫌弃猫脏,耐心的扒开猫毛,终于找到了藏在猫肚子上的伤口。
“像是被利器划开的口子。”殷景初说着,从医药箱里拿出医用剪刀,剪掉伤口周边的猫毛。
当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时,林宜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好长的伤口!怎么会伤成这样?”
不仅长,还很深。伤口周围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几乎从后腿,一直延长至前腿,光是看着都叫人触目惊心。
“是人为的。”殷景初说着,站起身,将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开,脱下来。
“人为?”林宜更惊,望着地上那只可怜的猫儿,道:“人心竟然可以坏到这种地步吗?”
她话音刚落,便见殷景初将脱下的外套平铺在地上,然后将受伤的蓝猫托起来,又放在了衣服上。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很轻,明明只是一只猫的性命,换做其他人或许会一笑了之,可这位殷先生,却十分的重视。
林宜看着他的行为,内心颇受触动。
接下来,殷景初帮猫清理血痂,用消毒水洗干净伤口,又从医药箱里找了一根长针,穿上线,把那道长的吓人的伤口慢慢缝合到一处。
林宜抱着团团站在旁边,团团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很安静。
过了好久,伤口终于缝合完毕。
殷景初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些棉质纱布,将伤口一点点的缠好。
蓝猫伤的太重了,整个过程都半睁着眼睛,即便被缝合伤口也没有一点点的挣扎和哀嚎。
林宜有些担忧,“它能活过来吗?”
殷景初长吁出一口气,“人各有命,看它运气了。”
弄完这些,林宜才发现,殷景初的手上沾满了血迹和消毒水,就连原本干净的指甲缝里也不能幸免。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将医药箱整理好了之后,盖上盖子,“这个医药箱我拿回去了,明天我会送还一个一模一样的。”
林宜摆摆手,“不用的。”
陆砚南有私人医生周民,像这样装备齐全的医药箱,重新弄一个不是什么难事。
殷景初笑了笑,“要还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夜幕深沉,林宜和殷景初相对而站,这一刻,殷景初这个人的笑容如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轻轻涤荡去尘世间的狠恶和浮躁,像一抹神圣之光,打在了林宜的心上。
此刻林宜才算是理解了陆砚南说的那句:看见善良,看见美好。到底是何种感受。
殷景初用外套裹住蓝猫,将它放进怀中,另一只手拎起医药箱,站在台阶下的谦谦君子,冲林宜缓缓颔首,“在找到它的主人之前,就只好委屈它跟我住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