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修感激地看了眼苏清妤,她又替他做了那么多。若不是她,这事不会这么快的浮出水面。审问钱先生这么容易,也都是她的功劳。
“除了做两套账,贪墨银钱之外,她还耽误了我父亲的救治。”
沈之修开口说道,后面几个字尾音明显有些发颤。
苏清妤主动握住他的手,也没说话。她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也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沈之修继续说道:“当年我父亲是在府里突发疾病去的,那时候我正外放襄阳府。等我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入棺准备下葬了。”
“今日审问钱先生,我才知道当年陈平惠私自换了府里的很多名贵药材,包括参片。”
“我父亲发病之后,大夫让先含着参片,马上就派人去请了太医院刘院正。”
“等刘院正来的时候,人已经去了。我回京后找过刘院正,他说我父亲的病虽然凶险,但是只要吊着口气,他也有把握救过来。”
“我那时候只以为是造化弄人,没想到这里面竟是人祸。”
苏清妤万万没想到是这样,“我接管府里中馈之后,各处都查了。药材那边,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沈之修沉声解释,“那是因为我父亲去了之后,陈平惠害怕了,从那以后就没在药材上动过手脚。”
“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先去小书房看了账册。账册上确实有这一笔,我已经吩咐人去查了。当年真药材卖到了哪,假的又是在哪买的。账册上能看出点蛛丝马迹,应该查的出来。”
苏清妤没想到陈氏会这么大胆子,若真如沈之修所说,人是有希望救回来的,那陈氏此举和杀人没什么区别。
参片那个东西,年头越长效果越好。她祖父去世之前,也是用参片吊了好几天的命。
见沈之修神情落寞,苏清妤安慰道:“三爷也别太伤心了,咱们查清楚真相,也算给父亲报仇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沈之修这样,心里止不住心疼。
又过了半天,沈之修再次开口,“我外放去襄阳府的时候,父亲并不同意。他认为我不该远离京城的权利中心,地方做的再好也不如京里。”
“我却一心想去地方上做点实事,有些事在京里是看不清的。”
“等我再次回京,就只能对着他的棺椁磕头了。”
“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是我最大的遗憾。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但是……每每午夜梦回,又都是父亲的责问。”
“清清,你说我是不是错了?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我是个不孝子。”
此时的沈之修,不是位高权重的内阁次辅,也不是说一不二的沈三爷。他只是个失去父亲,又深感愧疚的儿子。
苏清妤紧抿着下唇,又仰头止住眼里的酸涩。
“这不是你的错。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于你。”
苏清妤又用力握住沈之修的手,低头的时候,一滴泪珠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佯装没看见,轻轻抱住了他。
直到沈之修神色和呼吸都恢复了正常,苏清妤才开口说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母亲那边……”
他们想动陈氏,必须在老夫人那过了明路。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若是私下处置陈氏,就太便宜她了。苏清妤恨不得把宗亲族老都叫来,一起给她定罪。
沈之修揽着苏清妤的肩膀,“母亲那边是一定要说的,陈氏也一定要死。”
苏清妤又想起了之前一直没动的,厨房和采买那边的管事。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把内宅肃清了。
只是那个管采买的闫婆子,有些不好动。她是花嬷嬷的妹妹不说,最近还经常去逗老夫人说笑。
从香冬到马老大家的,她已经动了老夫人不少人。若是再突然动了闫婆子,老夫人那边的面子也有些说不过去。
再加上花嬷嬷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虽说她动了闫婆子,花嬷嬷不能说什么,但是难保心里会有别的想法。
苏清妤又垂着眸子思量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看向沈之修。
“三爷陪我演出戏如何?”
“什么戏码?”
苏清妤凑近了些,低声说了半天。沈之修听她说完微微愣了一下,又轻笑出声。
“夫人这是拿我当挡箭牌了?主意倒是不错,还能顺带着牵出陈平惠的事。不然人家还以为我闲着没事,去查嫡亲嫂子呢。”
苏清妤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不然陈氏的事怎么爆出来,也是个问题。
次日一早,各院还没用完早饭,就都听到了西院的消息。说是沈之修早上摔了碗,动了大怒。
之后又有人传,说三夫人哭了半晌了。
就连在禁足的陈氏,都听到了消息。
一向规矩极严的西院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这些事被传的绘声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