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谢昭昭瞧了瞧,说了句“还行呀”。
  就见云祁眉心微拧,似乎觉得她这样的态度是有些敷衍了。
  谢昭昭于是又认真看了一会儿,还拎起他的袖子瞧了瞧上面的绣纹。
  其实平心而论,这衣裳不管颜色还是做工,都是好的,穿在云祁身上也好看。
  只是也的确如谢长渊所说,颜色暗沉,便显得人也深沉冷漠不少。
  谢昭昭便在云祁期待的眼神之中说:“其实你穿玄色比这颜色更好看,如果穿浅色又更干净爽朗一些吧。”
  “哦。”
  云祁随便应了一声,低头瞧了瞧自己袖角,又慢慢抬眸,继续陪着谢昭昭闲聊起来。
  ……
  楚南轩的伤势很重。
  自从那日回来之后便卧床不起,将养伤势。
  隔两日宫中就会来人询问,还专门带了太医为楚南轩诊断换药。
  这一日刚刚早起,宫中太监带着太医又到了。
  看完伤势,太医神色凝重:“照理说楚将军年轻,伤势肯定恢复的很快,可这都半个月过去了,身上的伤竟都没怎么愈合。”
  不管是脸上还是腰上,都愈合缓慢。
  楚南轩此时一脸灰白地躺在床榻上,因为伤势折磨眉心微拧。
  楚夫人杨氏立在床边,一身的青灰素袍,那颜色和楚南轩的脸色差不多,毫无生气的萧索模样。
  她手上挂着一串佛珠,听到太医这般说,跌到了一旁的嬷嬷怀中,喃喃说:“为什么不恢复?为什么……”
  太医低头检查半晌,叹息道:“夫人太着急,用的药也太多了些,须知过犹不及啊,这伤势是需要时间恢复的,并不是说用的药多了就行。”
  杨氏脸上神色更加灰白,似乎不可置信,大受打击。
  “夫人莫担心。”太医安抚道:“楚将军这伤势不算太重,按时用药就好了,不要加大药量。”
  杨氏恍然点头。
  太医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和宫中太监一并离去,前往宫中复命。
  到宫门口下马车,随着那太监一起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里,宣武皇帝正在逗弄廊下金丝雀鸟。
  那太医侯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问:“还有多少时间?”
  “就这两日了。”
  太医低声回道:“那伤药用在身上,本来是可以多耐几日,再悄无声息的……但楚夫人太急了,用量那么大,反倒加速了药效。”
  宣武皇帝的手微微一顿,“哦?”
  ……
  楚府,楚夫人杨氏坐在楚南轩的床榻边上,神色麻木地看着榻上人。
  楚南轩脸颊上那道伤原本就重,如今大半个月不愈合,皮肉外翻血水隐隐,看起来触目而惊心。
  身上其余地方也大致是一个样子。
  腰那里的伤甚至散发出隐隐恶臭。.五0.net
  床榻上的这个人,如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一副等死的模样了。
  杨氏坐了许久许久,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都准备好了吗?”
  “回夫人的话。”
  一旁嬷嬷连忙上前回话:“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
  她飞快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才继续说:“时候到了,就按照计划行事。”
  “好。”
  杨氏慢慢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眼底没有半分光亮。
  某一瞬,似又想起什么事情,眼底又是愤怒又是不甘。
  “这个狗贼!”
  杨氏死死地咬紧了牙关,“装的一幅贤德仁义模样,背地里行的却尽是狠辣之事!想悄无声息斩断我杨氏血脉?做梦!”
  那嬷嬷忽然啜泣起来:“可是夫人——”
  “住口!”
  杨氏回头,目光阴戾冷沉,“让你放到外面去的人可放出去了?”
  “放了!”嬷嬷连忙收敛神色,只是泪珠犹然挂在脸上,“等这边出了事,外面就会传出消息,只是如今他们一手遮天,只怕那些消息也散不出多久就……”
  杨氏冷笑:“流言猛于虎,就算散不出多久,只要散出去便在人心里种下了影子。”
  “那些人会猜测,会联想,越是镇压,流言越是猛烈。”
  “明面上没人敢传,大家的心里也会想,这才是最可怕的!”
  杨氏看也没看那床榻上的人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嬷嬷看看那床上人影,又瞧着杨氏单薄枯瘦的背影,心中一阵悲凉。
  自家公主这一辈子真是太苦了,如今为了前朝,更是要连命也搭上。
  这生在帝王家,倒不如那普通的平头百姓,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好。
  ……
  谢昭昭在如意馆又养了四五日。
  期间云祁每日下午会过来一趟,陪她坐一个时辰,聊聊外面的情形,偶尔带些糕点小玩意。
  当然也有桥头书坊的话本子。
  不过那本《城主》一直没有下半册。
  谢昭昭瞧那些故事大同小异,也便懒得翻看。
  东宫之中,如今太子妃还在禁足中,照应谢昭昭的事情落到了张良娣身上。
  张良娣膝下有个女儿唤做云瑶。
  每一日张良娣过来,便将她一同带着,和谢昭昭聊聊天。
  张良娣性情温和,云瑶又乖巧可爱。
  一来二去,谢昭昭倒是与二人熟稔起来,待在这如意馆养伤的日子倒也并不无趣。
  下午,谢昭昭午歇刚起,云瑶便来看她,神秘兮兮地说道:“姐姐,外面出事了,你知道吗?”
  “不知……”
  谢昭昭问道:“什么事啊?”
  “是、是……”云瑶反倒踌躇起来,犹豫好久才说:“是楚家。”
  谢昭昭一怔,“怎么了?”
  云瑶原本想着楚南轩是她以前的未婚夫,感情极好,但是现在闹得很难看,怕说起来谢昭昭不高兴,所以才犹犹豫豫。
  但现在见谢昭昭神色如常,眼底浮起的那些好奇,便如同好奇随意什么普通事情一般,没有任何别的色彩,这才稍微安了点儿心,继续说下去。
  “那个楚将军伤重不治,死了。”云瑶脸色有些白,“然后她娘亲,说是受不了这个打击,竟然引火烧了屋子——”
  谢昭昭眉心微动,“可救下了么?”
  “没,呛了太多的烟,从火场救出来没过半日便去了。”云瑶咬了咬唇,继续说:“现在整个楚家一大片的白,在办丧事。”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